“初兄!”黄允承神色激动。
名叫初衍君的书生闻言,点了点头,温和道:“你们且先在一旁休息。”
山君见着来人,向后退了几步,撑起巨大的身子,金色的眼珠子咕噜一转,怒道:“哪来的书生,坏我好事做甚?”
“山君无故夺人性命,身上已经背负着太多罪孽了。故在下可不是在坏山君的好事,而是在劝山君归正赎罪。”初衍君眼部裹着白布条,正色答道。
山君沉默,无声之中,一人一虎对视着。纵使体型上差了数倍,初衍君却在气场上给旁人一种不落下风的感觉。
没多久,山君忍不住了,似是怒极反笑:“呵呵,莫非本君还得谢你不成?”
言罢,未给初衍君出声回答的机会,山君便已施了手段。
精藤木链自石中生出,掠向初衍君。生生草气却蕴困束之意,此非人力,乃是元晨山的力量。
元晨山君,神坐“玄”位,魂刻山灵,可以调用元晨山之力,以此运法如臂使指。
“来得好!”初衍君清喝一声,未曾避退。
他身后便是黄家父子三人,若是开,黄家三人则会尸骨无存。
就在元晨山之力所化的精藤木链将要困住他时,他捏了个法决。顿时,金色玄光阵阵而起,形态似真似幻。
“起。”他道了声。
只见玄光组成一个奇异的图形,斩向了这些草木。毫无阻挡,来袭的草木便皆被斩断,如同豆腐一般清脆。
诡异!
这是初衍君此时心中唯一的感觉,任何自然川峰的力量都是不可小觑的,纵使山君与他做戏也不应如此。
果然,诡异之后,危险接踵而至。
“阴木阵。”山君吼道,随之扑向了初衍君。
一霎之间,一道道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色木条自他身旁而生,捆住了他。而山君也已来到他身旁,张开血盆大口咬向他的身体。
这些木条是亡者的怨气与不甘组成的,一旦捆住生者,便不易挣脱。故而,初衍君只能呆在原地被山君咬中。
可是,没有山君想象中的粉身碎骨,血肉横飞,它咬了个空。
“言邪!”
原本应该被咬住的初衍君,此时正站在山君身后不远处,而被他派去偷偷保护黄家父子三人的伞剑,在听到他的呼喊后,剑身一颤便回到了他的手中,
他原以为这元晨山君许会头脑发热,袭杀黄家父子三人。却未曾想到,它竟然会想杀掉自己。杀掉自己能得到的收获的确很多,先前给它许诺的东西也能得到。
只是,这头蠢物竟觉得它能杀掉自己?
假戏真做?也好,那便陪它做上一场。
“哈哈哈哈......”初衍君弓着身子,不停大笑。
山君听到初衍君的声音,转过庞大的身躯。只见一名书猛地一把扯掉自己眼部的白布条,持着伞剑,神色癫狂地向它奔了过来,没有先前半分文雅俊秀的模样。
这人不是初衍君又能是谁?
只是这副模样,恼羞成怒了吗?它想。
“近身作战,正合我.....”
言未道尽,一大块血肉已被初衍君从虎臂上斩下。
“怎么可能这么快!”山君愣在那,对于初衍君的速度感到不可置信。
仅仅一瞬的思考,又是一块血肉被斩下。身体被撕裂的剧痛传来,打断了它的思考,
人快,近一人长的伞剑更快。
山君不再思考,向外奔逃,几个跃跳,已达上百米之外。同时,运起元晨山之力,困向初衍君。
剑起,剑落。
前来阻挡的草木皆被斩断,山石皆被侧锋震碎。
“哈哈,哪里走!”初衍君像疯子一般大笑两声,一个闪身追了上去。
冷风微微吹过,将血肉腥味扫去一些。黄家父子三人茫然相顾,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皆是无言。
“允承......我们现在怎么办?”黄远道问道,打破了局面。
他是黄家的家主,可刚才那如若谪仙的书生是他二儿子黄允承的朋友,且还救了他们的命。所以,此时他向黄允承询问,如今他们应做些什么。
“父亲,我们在这等着初兄吧。”黄允承听父亲问起,道出心中的想法,“若是初兄败了,我们也逃不出这元晨山。”
黄远道闻言,心想也是这理,点了点头。至于黄浮生,自也是没有异议的。
一路追赶,初衍君与山君的距离越来越近。山君见状,连忙加快了步伐,很快便甩开了他。
“咳。”初衍君突然停下追赶,立在空中,拿出布巾,咳出了一口血。
伞剑此时微微一颤,化出一红衣女子的虚影,神色紧张,关切道:“主上,你怎......”
“无妨。咳血是因我刚才与它做戏时施了一次瞬身,体内灵力耗损太大,伤了些本元,你先回去吧。”他摆了摆手打断了伞剑剑灵的话。
接着,他从衣袍中取出一颗丹药,吃了下去。闭目调息片刻,伤势遂恢复了大半。
调息完毕,初衍君发现剑灵仍未回归,便望向她,温和笑道:“言邪,真的不必为我担忧。无论我受伤多重,想让你这魂宿灵魂体消散,也不过是一念间的事。”
的确是温和的笑,带着安慰语气的话语,甚至让人觉得如沐春风。
但红衣女子闻言却是有些不寒而栗,低着头,道了声罪,魂体回返伞剑。
眺望远方,只能望见茫茫山野,河流木草,不见山君踪影。
“做戏...呵。”初衍君心中冷笑一声,身子落在下方黄尘上,轻声道:“山君,戏已做罢,不会有人瞧见我们了。”
未有多久,山君那巨大的银色身躯从他身旁的泥土中冒了出来。作为掌控了元晨山“玄”位的存在,元晨山便是它的主场。
山君现身后,一脸气愤的样子,好像受到了不公,遭友人背叛一般,对着他质问道:“既是做戏,那恒命主为何真斩下了本君的血肉?”
初衍君闻言,一双绯红色的眸子淡漠地盯着它,反问道:“那山君为何要动用元晨山之力,莫非真想置我于死地?”
“恒命主误会了,本君只是想让戏做得像一点,免得那些凡人察觉。”山君答道。
初衍君闻言,歪了歪头,笑道:“呵呵,这样说来,倒真是我误会山君了。不过我对山君也无甚恶意,只是与山君想到一块儿去了想让戏更真一点。”
话虽是这样说,但他心中却不是这么想。在一群没有眼力的普通人面前演一场戏,竟还怕不够逼真。这样的说辞,莫非真以为人人都和它一样蠢?
姑且先给这头蠢物一个台阶下,但,该还的终究会还,连本带利地还。
山君听后,一改之前的生气样子,笑了笑,身上出现大量黑色光华。没一会,遂化作一名穿着由草木编制的奇异服装的青年,对着他抱了抱拳。
青年身材魁梧,五官棱角分明,眉间刻了一个小小的王字,银色长发披洒在背后,卖相倒是极佳。
“没想到山君化形后,倒是有一副好皮囊。”初衍君见着青年的模样,惊异道。
青年摆了摆手,正色道:“皮囊再好看也无甚用处,恒命主先前需要我做的,本君皆已做到。只是不知,恒命主许诺予我的妙梅丹何时能......”
“今我已取得黄家的信任,待我护送那三人回归长安后,遂从他家索要此物作为报酬,再分与山君半数。”
青年人点了点头,道:“那恒命主便去吧,只是不知是否需要本君送他们一程。”
“可,还请山君于东南处开条下山的捷路。”初衍君言道。
话音刚落,他已转身离去。
因为不是追赶敌人,所以初衍君没有靠自身前行,而是选择了御剑而行,这样比较省灵力和体力。
行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,他已回到了先前救下黄家父子的地方。施了个法决,撤了御剑,便降在了黄家众人身旁。
黄允承见到初衍君出现,欢喜道:“初兄,那头畜牲可是已被初兄斩杀?”
“算是镇压了,我先护送你们下山。”他点了点头,望向黄允承身旁似欲向他道谢的两人,“这两位是黄兄的令尊与兄弟?”
“正是。”黄允承答道。
初衍君恩了一声,说道:“言谢的话就不必说了,大家先跟着我走吧,我知道一条平稳的捷径,由那下山会快些......”
初衍君说的那条路的确是平整,只是干净得有些异常了,像是刚开凿一样。一路上,众人一句话都没聊,气氛显得有些沉闷。
待众人行至元晨山山脚,已是午时。日轮悬空,阳光照在对面的官道上,给黄家三人一种光明祥和的感觉,似乎只要走过去,便能摆脱这场噩梦。
“初兄,话说这还是我第一次看见你的全貌。”黄允承走在路上,忽然说道。
初衍君望着前方,没有停下脚步,回道:“恩,感觉怎么样?”
“公子世无双。”黄允承不假思索,答道。
初衍君闻言一怔,笑道:“黄兄果真是爽快人,好久没听见这么实诚的话了。”
划然!初衍君停下脚步,站在原地,神色痛苦,左手捂着肚子,朝官道上面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。
黄家三人面临这突如其来的变故,感到不知所措,停下脚步望着他。
“初兄!你这是怎么了......”黄允承走上前来。
初衍君摇了摇头,示意无事。接着,朝后退了几步,向黄允承招了招手。
黄允承见状,明白他的意思,没有丝毫犹豫地走了过去。
“我时日无多,只有几天好活了。”初衍君左手靠着黄允承的肩膀,声音虚弱道。
“怎会如此!”
“镇压山君耗费了我几乎所有的本元,伤及了根本。”
黄允承沉默,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初衍君望着他,眸中闪过一丝闪电状的红丝,平声道:“我救了你的家族,我们是可以将性命托付给对方丶甘愿为对方做任何事的好友,对吧?”。
“对,我们是可以为对方做任何事的好朋友。”黄允承望着这一双绯红色的双眼,缓声道。
“如今还有一法可以救我。”
“何法!”黄允承语气急促。
“令尊上月得了一奇物,那物若是交予我,可救我性命。”
“那物我是知道的,家父得到它的那日表现得欣喜若狂。只是正因如此,我不知道我是否能取来此物。”黄允承低着头,有些失落,愧疚之情溢于言表。
初衍君温和地笑了笑,轻声安慰道:“无妨,此事容我回长安再议。我要先回元晨山彻底镇压山君,只是望黄兄莫将此事说与令尊。”
或许是因为虚弱,他的笑看起来有些勉强。
黄允承想了想,若是将此事告诉父亲,依父亲的性格,或许就真的再无机会拿到那物交给初兄了,故而点了点头。紧接着,又忙道:“只是初兄如今虚弱成这个样子,又怎镇压那畜牲,不如先与我等返回长安,养好身子再来。”
初衍君闻言,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,正色道:“黄兄莫要再劝我了,多消除一个这样的祸患,便能让九域的黎民百姓的生活更稳定安全一些。”
“可是......”黄允承仍在劝他。
“只要百姓能安生,就算我再也握不了剑,又有何妨。
“若是能还这天地一个朗朗乾坤,纵我身死亦何足兮!
但行好事,莫问前程!”
三句话说罢,他自己也怔了怔。上次说出这话的时候,似是十六岁那年夏至日,黄历上说诸事不宜。青衫少年提起佩剑,跨出家门向北行。
黄允承见他心意已决,叹了口气,不再劝他,而是郑重道:“那初兄你定得安好返回长安,我也会想办法将家父的那物交予初兄。”
“会的。”初衍君笑着点了点头。
接着,他从衣袍中拿出一张折叠了几次的布条,言道:“这里是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,不过,需得回到长安才能打开。”
“好。”黄允承应了声,收下了布条。
初衍君拍了拍黄允承的肩,道了声再会,捏了个法决,便御剑摇摇晃晃地飞走了。
黄远道见着初衍君走远,便向黄允承询道:“允承,那位与你说的什么?怎又回去了?”
“父亲,初兄将这布条交予我等,但得回到长安后才能打开”黄允承顿了顿,正色道:“初兄还说要为这世间消除祸患,已返回元晨山去彻底镇压那畜牲了。”
父子三人相顾无言,内心皆对初衍君敬佩不已。待黄允承复述了一遍初衍君那三句抒发己志的话后,黄浮生不禁赞了句:“此人真乃正道栋梁。”
只是赞完,他不知道为何自己心中竟对这位书生感到有几分不喜,是因为一直对自己很好的二哥竟对这人太过于热情和信任吗?
只是为何会有这种情绪,明明是自己二哥的朋友,为何自己会......
“浮生,快跟上来,我们走了哦。”黄允承唤了他一声,打断了他的思绪。
黄浮生晃了晃头,强制自己不想这些事,应了一声,跟了上去。
见得自己已经远离黄家父子三人后,初衍君遂不再伪装,全力御剑前行。
向下望去,草木鸟兽无所不有。许是角度原因,喷火蒸霞一般的杏花、碧丝般的燕草、新近冒出的花骨朵儿,一眼望去便能尽收眼底。
初衍君寻了个山坳,撤了御剑,落在黄尘上,轻呼道:“山君。”
没多久,一俊俏的银发青年从他身旁冒了出来,正是元晨山山君。山君见着初衍君,惑道:“恒命主不是送那三人去了吗?怎这么快便回来寻本君了。”
初衍君拿出四颗妃色的丹丸,递向山君,答非所问道:“这是四颗妙梅丹。”
山君闻言,没有去接丹药,双眼微眯,言道:“哦?难道恒命主已经回了长安,向他们索要此物了。”
“山君猜测错了,且我也未曾料到。那父子三人因觉此物太过贵重,故而带在身上。出了元晨山后,他们便主动将此物赠予了我。”初衍君摇了摇头,叹了口气,似乎在感叹世事无常。
“可本君怎知恒命主是不是拿曲阜丹来诓骗本君?”山君接过这四枚丹丸,问道。
曲阜丹和妙梅丹形状气息几乎一模一样,极难分辨,效果却是天差地别。妙梅丹可以治快速治愈病伤,且治愈效果极好。而曲阜丹则差了不止一筹,只能治疗咳喘之类的病。
“山君先前既然愿与我合作,定是能分辨出丹药的真伪,又何必如此说道。”初衍君从容不迫道。
“呵呵。”山君尴尬地笑了两声,问了句:“只有八颗丹药么?”
初衍君撇了他一眼,从怀中取出一个木盒,丢给他,道:“自己看。”
山君接住木盒,打开之后发现里面有一个白色丹瓶。握住丹瓶,看着里面的丹丸,数了数,恰好四颗。
“着实是四颗丹药,可这四颗丹药不是妙梅丹,而是曲阜丹,恒命主此举何意?”山君将丹瓶递给他,惑道。
初衍君摆了摆手,肃然道:“这四颗的确是假的,可我给山君的那四颗是真的。至于这丹瓶,我可不敢再要回来。”
“恒命主此言何意?”山君对他的这一举动感到不解。
初衍君朝后退了几步,似乎极为害怕的样子,指了指山君手中的丹瓶,小声道:“因为,这丹瓶上沾了时征那妖道炼出的破躯散呀。
“就算是山君你这种生命力极强的存在,沾惹到这东西,我估摸着也是必死无疑的。”他又补充了一句。
山君闻言后惊愕失色,原本红润白皙的脸旁瞬间如同死灰一般,颤声道:“天...天邪子·时征?”
初衍君见状,怜悯道:“是呀,就是那个可恶的妖道,只是可惜了山君数百年的修行今朝毁于一旦。”
“恒命主...为何害我!”山君呆在原地,面目狰狞,却没有显化真身。
“呵呵,山君又在说这些废话了,先前山君不也是想假戏真做,夺了我的性命吗”他轻笑道,“毕竟杀了我能得到的可比妙梅丹好得多,对吧?”
他见山君不说话,又道:“破躯散发作可真快,山君如今可是说不出话来了?”
划然,他拍了下自己的头,歉意道:“诶,山君莫怪,都怨我记性差,又开始说胡话了。破躯散既是发作了,山君应是死了才对。”
言罢,他低着头,轻笑一声。悠闲地走上前来,伸手将山君手中的四枚妙梅丹收入衣袍中,右手握住了伞剑。
“言邪。”
话音起,剑起。
话音落,剑落。
剑起剑落,头颅落地。
就在山君头颅落地的刹那,万千黑芒忽从其内爆发。顿时,方圆百米化为阴森邪地,陷入无边无际的昏暗。狂风掀起遮天蔽日的泥沙伴随着震耳的嘶鸣声、啜泣声,又将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染上了不祥的气息,如同人间鬼域。
初衍君望着这一幕,神色安然如故。接着,他拿出一支奇怪的香,将其点燃,庄重严肃道:“吾,道人清离,今日渡此地亡者与伥鬼往生。魄入藏渊,魂归九幽。”
待这支香燃尽后,忽有道道玄光出现在这片邪地上,净化着这些邪魂,只不过速度不快。过了不知多久,邪地已回归正常,大部分邪魂也都消散了,只有边角处有一半隐半现的邪魂还在苦苦地支撑着。
初衍君感到诧异,几个闪身,便到它身旁,温和道:“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吗?”
那邪魂见着初衍君到来,吃力地挤出一个笑容,言道:“您是救了我等的恩人吧,恩人能否为我解一惑?”
“可。”
“我黄家还有多少人活了下来?”那邪魂紧张道。
初衍君听他问起这个,顿时明白了他的身份,正是那死去的黄家大少爷――黄思恒。
初衍君笑道:“你是允承的大哥吧,他们父子三人皆安然无事,你不必为其担忧。”
邪魂听罢,似是松了口气,魂体渐渐消散,不再苦撑着天道玄光。但当他快要完全消散时,似是想起了什么,连忙言道:“在下还有个不情之请,望恩人成全。”
初衍君点了点头,言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“是我那二弟与三弟之事,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,我希望他们俩之间能保持一个合适的距离......”许是魂体即将消散的缘故,黄思恒的声音越来越小,甚至有些模糊不清。
话音落,魂消散。
初衍君听他述完心中愁思,嘴角上扬到一个奇怪到弧度,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。
“如你所愿。 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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